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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第 89 章 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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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谚语的回音犹自袅袅在耳,尊贵的飞玄真君忽而连连咳嗽,一张脸被口水涨得通红。随侍在侧的黄尚纲赶紧上前,跪下来给皇帝按摩胸口揉捏肩膀,语气极为惶恐:

“皇爷!皇爷没有大碍吧?奴婢去叫太医!”

虽然皇帝的病基本已经痊愈,但脑子上的问题终究很难断根,李时珍做诊断时就曾千叮万嘱,一定尽力平稳皇帝的情绪,不能有大喜大悲的激烈冲突。这几个月以来司礼监和东厂都是谨遵医嘱,上奏给皇帝消息都是反复修饰婉转含蓄,基本没有什么过于刺激的内容。怎么今天连奏折都没有多看一份,就突然咳嗽得这样惊天动地呢?

皇帝喘息片刻,终于吐出了走岔的一口真气,胸口稍稍宽松。他挥开黄尚纲的手,语气已经恢复平静:

“朕当然没有大碍。”

一句打发完大惊小怪的贴身奴婢,飞玄真君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冷哼出声:

“那些大食人真是不可理喻!”

的确是不可理喻,更叫人匪夷所思。只能说蛮夷就是蛮夷,连拍马屁的思路都是这么古怪扭曲。设若这些蛮夷要鼓吹什么“圣主“、“明君”,即使言辞露骨了一点,舔得过头了一点,飞玄真君都可以理解。“东方女王”又是个什么东西?

大食蛮夷连阴阳都不分的吗?竟敢如此污蔑朕躬,真正是混账之至!

当然,这样的火气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消弭无形。大概是被《西苑春深锁阁老》磨砺出了耐性;在短暂的诧异和愤怒之后,飞玄真君还是恢复了平静。他调整姿势再次坐好,在排除了这个小小插曲之后,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最重要的细节:

——【世界上只有两顶合法的皇冠】!

没有什么能比权力更挑动飞玄真君的情绪,以多年来玩弄名位玩弄权威玩弄人心的非凡悟性,老登迅速领悟到了这一句诘屈聱牙的表述背后真正的用意——正如天书所说,无论法理上的逻辑多么的烦琐冗杂,但归根到底,其实只强调了一句话而已:

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清妙帝君,中国的皇帝,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至尊。

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其余什么“罗马”、“国际法”之类莫名其妙的琐碎已经不用再理会,察觉这一点关窍之后,某种纯粹而热辣的喜悦便欣欣

然由心尖生发出来,顺着血液气脉于刹那间循环直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无不灼热无不熨帖,恍惚间血液亦随之沸腾,让人爽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真君忍耐不住,终于从鼻孔中长长喷出一口浊气!

没有什么能比权力与威严更能打动老登的心房,尤其是在生病后力量大大受到动摇的这个时间点,无上的权威与地位就更加的美妙动人,比任何丹药秘方都更让欲罢不能——虽然常常被天书斥责为保守无知夜郎自大,但老登其实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隐约也知道,虽然大安的国势依旧强盛壮大,足以震慑周遭蛮夷;但在千里万里的泰西天竺及波斯,却同样有不少强国在暗中布局日渐壮大,其声势之煊赫壮盛,并不在如今的大安之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朝上国,已经越来越近似于自我满足式的梦呓,而再无当年睥睨天下的声势。

无力向外进取,只能在保守与封闭中自我内卷,依靠狗咬狗维持一点泡影般的尊严与权力,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作为天资出众广阅世事的皇帝,飞玄真君其实是明白这种悲哀的。但不同于他那个飞扬跳脱雄心勃勃的堂兄,在早年的一点英气消磨殆尽之后,真君就直接转向了道法转向了丹药,所谓不问苍生问鬼神,以玄谈奇说来掩饰国势江河日下地位不复往昔的耻辱。可掩饰终究不是遗忘,平日里背青词服丹药恍兮惚兮之时,国事朝局上的不如意仿佛也随风而去了;但如今真正的事实昭显于前,某种蒙尘已久的雄心仍旧勃然跳动,迸射出叫人战栗的喜悦来!

——说白了,之所以玄修练丹不问朝政,只不过是实在卷不动之后干脆摆烂而已。但如果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达成天下至尊所向披靡的结局,我们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遥想太宗当年,雄姿英发,犹自要六下西洋,五伐漠北,方得辛苦克成大功,威震四夷。而飞玄真君清静无为从容自持,谈笑风生中就能底定天下,这样的一份潇洒自如,岂不是原迈先辈,大大的胜过他迷人的老祖宗吗?

后代胜于前代,今人胜过前人,一代更比一代出色。这不正说明了真君治理下大安蒸蒸日上,如日未央吗?

说实话,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自信可能有点不足,性格也过于谦虚。在得到天书泄漏的消息之前,他还不

知道自己未来会这么伟大呢。

这意料之外的伟大当然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巨大的情绪价值汹涌澎湃激烈起伏,冲击得飞玄真君不可自抑,即使再三咬牙,也不得不露出了一抹扭曲而怪异的笑意!

——原来朕居然还有如此的潜力么?

他就说嘛,上天造物必有用意。为何这皇位不偏不倚,不早不晚,恰恰就落到了他这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兴献王世子头上?这不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期盼着他能开创一代盛世,创立比先祖更为辉煌的功业么?

朕躬,有德啊!

心理需求得到空前满足的皇帝舒服得头皮发麻皮肤发痒,关节骨骼都泛起了松快的脆响——要不是现在还有宫人心腹随时窥伺,他恐怕早就跳下蒲团炼得身形似鹤形,或者倒在床上四处翻滚,用手指甲将床单硬生生抠出大洞了!

当然,即使顾虑到外人旁观,皇帝的脸色依旧是急剧变化难以自控,就算尽力压制镇定心情,也只能勉强停留在一种似笑非笑似绷非绷的境界,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制不住,放声大笑出来。这表情如此之古怪稀奇,以至于提心吊胆窥伺在侧的黄尚纲都起了满脑子的官司:

——不是,不都说皇帝头部的后遗症已经消失了吗?这怎么看着还这么离谱了呢?

皇帝显然不会在意大太监的心情。他咳嗽了几声,慢慢开口:

“你到文渊阁取一本《后汉书》来,朕要看一看。”

什么“罗马”他不明白,但对“大秦”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聆听天书之后,飞玄真君好奇大起,已经打算摸一摸这“罗马”的底细了。

黄尚纲赶紧俯首答应,真君则重新闭上眼睛,再入寂灭深定之中:

【不过,虽然被视为世界历史转折的里程碑之一,但长久以来,对《上虞条约》的研究是并不充分的,视角也很受局限。这在相当部分源于原始资料的匮乏——身处历史转折的个体并不总是能察觉到风向起伏的变化,至少在签订条约的当日,中葡两国的主要参与都并没有太看重这一场海战的结果。葡萄牙一方的维第格拉伯爵将战败引以为莫大的耻辱,终身未曾提起一字;中方主持谈判的海刚峰则秉持了从政以来公私分明的习惯,没有在文集中记载交锋的细节。所以长久以来,关于上虞条约仅存的详细

资料,居然只有穆国公世子上陈给皇帝的《上虞奏报》。

但是吧,如果你选择相信这一份奏报,那么上虞条约的签订,其实就是“彰显了中葡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带来了一个世纪的和平”、“平等与自由的象征”——这么一大堆的溢美之词,与事实不说是若合符节,至少也是毫不相干;历史学家们苦心孤诣去伪存真,进度缓慢也是有的。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整理东印度公司档案的专家们才有了意外之喜。他们从多年的废纸中找到了前董事会主席儒望遗留的日记,而其中关于中国的部分则堪称史学界的宝库,在相当程度上改写了甲寅变法之后中西交流的历史研究。而其中,对《上虞条约》的冲击,则是最巨大、最彻底的,几乎完全扭转了穆国公世子在奏报中为自己塑造的人设。

是的,虽然现在的初学者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儒望日记问世之前,受《上虞奏报》的影响(仅存的只有这么一点资料,事实上也不能不受影响),学术界普遍认为,穆国公世子只是谈判中的边缘人而已,他在奏报中表现得如此单纯、无害、天真,完美的吻合了大众的期待——一个涉世未深的,幼稚的,甚至有些愚蠢的贵族,完全无力左右谈判的进程,只能蜷缩在幕后围观交锋,甚至有被葡萄牙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嫌疑——在日记出来之前,世子基本就是这么个形象,就算有人质疑,也找不到什么根据。

但日记完全改变了这一点;在儒望陪同参与《上虞条约》谈判的十余日中,他将幕前幕后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记录了下来;各种细节互相比对彼此瓜葛,揭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其中关于穆国公世子的部分刺激而又敏感,以至于后世史学家甚至又戏称《儒望日记》为《穆国公世子的双面人生》,两种资料描述角度差距之大,即使现在看来也相当惊人。

至于怎么个“双面人生”嘛……这里我们可以稍举一例——在穆国公世子的奏报中,他自己是“体贴大局”、“全力维持中葡友谊”,到了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还在念念不忘的维护所谓外交的体面,天真到近乎于迂腐;但在儒望的日记中,世子是这样描述中葡两国传统友谊的:

「……中国与葡萄牙的友谊源远流长,我们决不允许任何组织破坏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即使这个组织是葡萄牙政府。

皇帝忽然又咳嗽了一声,一口气差点走错经脉,震得他肺部发疼。

不过,没等黄尚纲再次滚过来问候,飞玄真君便不耐烦的挥一挥手,驱散了围拢的宫人——他看天书正看得正入神呢,哪里容得外人打搅?

【当然,这种言辞上的剧烈反差还不止一处。又譬如,世子在他的奏折中宣称,朝廷对于南洋采取的是“和平共处”、“共同开发”的准则,言辞温柔敦厚,很得泱泱大国的体面。但在儒望的日记中,世子对所谓“共同开发”的态度是这样的:

“你们还真开发呀?”

…………

不过,相较区区的几句狠话,最让历史学家们吃惊的还是世子在整场谈判中所占据的地位——在早期的研究中,大多数学者都仅仅将穆祺视为主持上虞条约的花瓶,除了所谓的“两顶皇冠”的论调之外,并不以为彼时尚且相当之年轻的世子在谈判中能起到什么主导的作用,整场会面应该是大部分由海刚峰及儒望控场,其余不过备名而已;可从日记中看,事实却并非如此;或者说根本就是大相径庭,完全颠覆了数百年来的印象。

在儒望的记载中,他与海刚峰出面同葡萄牙人谈判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过麻烦;其中关于赔款相关的争论,尤其是谈判的重点。葡萄牙人当然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支付高额的赔偿,所以在会谈中胡搅蛮缠,竭尽全力的试图削减金额,一度将谈判拖延到近乎于破裂的地步。而儒望将消息上报到穆国公世子时,世子却没有对谈判作出任何具体的指示(从这个角度讲,穆氏“花瓶”的定位也算其来有自);他只是反问儒望,知不知道古希腊女祭司匹提亚的故事。

“女祭司匹提亚得到了神的启示,写下了十卷预言。她找到了希腊最强大的王国,要将这十卷预言卖给他们,开价是十个城邦。”世子道:“国王觉得这实在是太贵了,于是婉言回绝,希望能讲一讲价钱。匹提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第一卷预言立刻扔到了火里,然后告诉国王,剩下的九卷预言开价二十个城邦。”

“因此,我们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你可以告诉葡萄牙人,乃至南洋所有的外国人,中国开出的第一个条件,永远都是最好、最妥帖、最照顾朋友利益的。”儒望清楚地听清楚了世子的话:“如果他们拒

绝了这最好的条件,那我们也就只有表示遗憾了。现在,请你转告对方,我方索要的赔款增加十万两。”

——到了最后,赔款总额就变成了四百一十万两。

即使在如今看来,这种反差也是相当令人震骇。更不用在研究风气还相对保守的早期。如果查阅在刚刚发现《儒望日记》时发表的论文,那从严谨冷静的学术用语之下,可以很发现历史学家们难以掩饰的震惊——

原来你小子这么极端呐?!

——原来这小子这么极端呐?!

飞玄真君的眼睫颤了一颤,同样生出了震惊。

当然,相比起后世历史学家那种被长久欺瞒后骤然揭露真相的震惊,飞玄真君的惊异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生起太大的波澜——大概是在日常中被世子创得太久已经麻木,就算在疯癫错乱之外再添一个极端的人设,其实也不能改变什么印象;反正创的也是葡萄牙人,与真君何干?

至于所谓的什么“双面人生”,什么蓄意掩饰的奏折……皇帝稍稍吐出一口浊气,也没有生出什么追究的心思。虽然这些手段看起来是虚伪了一点,但皇帝手握大权数十年,已经是太明白朝廷的潜规则了,亦不能不表示理解。

大安文官继承了自汉武太史公以来记载历史的传统,所谓胜则轻描淡写;败则大书特书,区别对待明显之至,而且理由也是极为充分——天·朝上国煌煌正统,天兵一至皆为齑粉,胜利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不足为奇,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详细记录,更不用说耀武扬威,耍狠斗勇;但凡稍有自矜,都是粗鄙浅薄,大失体面。相反,如果对外征战略有失利,那就一定是痛彻心扉,不能自抑,必须长篇大论反复回忆,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后亦不能忘此斑斑血泪。一连串操作搞下来把泱泱大国搞得像一朵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只能任人欺凌的小白花。至于任人欺凌的小白花是怎么蔓延滋生五千余年的嘛——这种事情要是问得太仔细,就是你的不礼貌了。

所以,世子在奏报中谦虚自抑,蓄意掩饰,其实是很符合常理的。他的一切极端言行当然不能见诸公文,而必须以端庄温和以德服人的面目示人,风评奇怪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就仿佛皇帝的老祖宗太宗皇帝,抄起刀子砍来砍去杀了大半辈子,不也得给自己整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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