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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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晃晃映着她乌黑发亮的杏眼,徐云栖很坦然地将裴沐珩迎入堂屋,裴沐珩沉肃的目光从她红润光泽的面颊掠过,跨过门槛给章氏见礼。
堂屋内,大家分主宾落座,很默契地没提方才那桩尴尬事。
与裴沐珩和徐主事一同进来的,还有徐家长公子徐鹤与二公子徐京。
徐鹤是徐主事前头一个妾生子,比徐云栖年长两岁,他生得一双桃花眼,形容懒懒散散,看着不太是个好管教的,自徐云栖出现,眼神便有意无意往她身上使。
二公子徐京则是徐云栖同母弟,性子随了徐主事一样温吞。
章氏中规中矩招待裴沐珩,客气有余,亲切不足,她心里没法拿裴沐珩当女婿看,
“倘若云丫头有侍奉不周的地方,还请三公子原谅则个...”
裴沐珩眉尾轻垂,眼底情绪看不分明,“岳母严重了。”
略坐一会儿,一行人离开。
男客在前院吃席,章氏带着两个女儿在后院用膳,徐若害姐姐丢了个大脸,心里愧疚,这会儿便老实多了,徐云栖也没有跟她计较,反而捏着她软软的脸蛋,
“少爷们喜欢看漂亮的姑娘,姑娘看看长得俊俏的男子没什么打紧,算不得勾引。”
徐若反而被说了个脸红,害躁地离开了。
等人离开,章氏又将徐云栖往房里带,悄悄塞了一袋银子给她,
“回门礼单我瞧了,抵得住徐家给你的嫁妆,你在王府用银子的地方多,切莫被那些丫鬟仆妇看轻了。”
徐云栖不肯收,将香囊反握在她掌心,“娘,我的事你别担心,女儿自有成算。”
章氏嗔了她一眼。
徐云栖说一不二,章氏拿她没辙,“但凡缺银子一定告诉娘。”
徐云栖颔首。
章氏又不放心,凑近她耳边低声问,“圆房了吗?”
徐云栖早料到她会问这些,面不改色回道,
“新婚之夜哪有不圆房的道理,母亲多虑了。”
章氏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手背,“这就好,话说回来,你别怪娘多嘴,你得赶紧怀个孩子,待生了一儿半女,便在王府站稳了脚跟,你婆母那头也无话可说。”
徐云栖笑吟吟堵她的嘴,“女儿正是这么打算的。”
章氏彻底放下心,眼看时辰不早,依依不舍送她出门。
母女二人行至垂花门,徐云栖便让章氏止步,绕过垂花门抱鼓石,往东侧过夹道便可至前厅,想必裴沐珩急着离开,徐云栖遂加快脚步,哪知走到夹道口,一道黑影突然罩了过来,拦住了徐云栖和银杏的去路。
大公子徐鹤捏着下巴,狭目似笑非笑盯着徐云栖,一步一步往她逼近,
“好妹妹,都怪哥哥当初轻浮,言语间惹恼了妹妹,害妹妹义无反顾去攀裴沐珩的高枝,只是你也知道,齐大非偶,你这门婚事,面上风光,里子难看,裴沐珩哪里懂得疼人,你若委屈了,便与哥哥说。”
言辞轻佻之至。
银杏恶心坏了,飞快拦在徐云栖跟前,扶着腰骂道,
“你个混账东西,我家姑娘已嫁了人,你还敢招惹她。”
银杏这话反而勾起了徐鹤的猎奇心,桃花眼始终落在徐云栖身上。
早在他第一次见徐云栖,便对她动了狎昵心思,毫无血缘的兄妹关系,如酒香入巷,刺激又上头。
徐云栖神色淡淡,腔调也柔和,“兄长多虑了,三公子对我很好。时辰不早,我要出门,还请兄长让开。”
徐鹤看着软绵绵的妹妹,越发动了调//戏念头,撑开双臂堵在夹道,吊儿郎当道,
“我不让,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陪兄长在这里耗着。”徐云栖脸上甚至挂着笑。
徐鹤喉咙一堵。
耗下去,裴沐珩定遣人来寻,事情不好收拾,裴沐珩他还得罪不起。
徐鹤早知道这位大妹妹沉得住气,颇为扫兴,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让开路。
徐云栖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开,待出了夹道,绕去廊庑转角,将银杏拉去一旁,
“上回叫你准备的药粉,备好了吗?”
银杏脸上怒色难消,气鼓鼓从袖下掏出一个香囊,悄声道,“晓得今日回门,奴婢防着他,早备好了呢。”
徐鹤轻佻也不是一回两回,徐云栖早就计划收拾他。
“你现在想法子下去徐鹤的酒水里,我在正厅东边的敞轩等你。”
“好嘞!”银杏闪身而出。
目送徐云栖离开,徐鹤慢悠悠踱步去垂花厅喝茶,他不愿看到裴沐珩那张臭脸,早早寻了个借口离席,立有丫鬟上来替他捶腿捏肩,一杯碧螺春被美人儿喂到他嘴里,他闭着眼纵情声色。
大约不到一盏茶功夫,他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紧接着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虚汗,须臾,一阵恶臭从他裤/裆传来,丫鬟们捂着嘴连忙躲开。
徐鹤羞愤难当,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往恭房躲去。
连着拉了三趟不止,他已虚脱得前胸贴后背,最后整个人气若游丝倒在恭房外的矮墙下。
徐鹤贴身小厮急急忙忙追来,瞅见主子这等行状,唬得打颤,紧忙上前去搀他,
“大公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矮墙外的树杈上传来银杏清脆的笑声,
“大公子,滋味好受吗?”
徐鹤倒在小厮怀里,耷拉着眼皮盯着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小厮见主子被折腾去半条命,痛哭流涕,
“大公子,小的早就劝诫过您,这对主仆打乡下来,怕是学了些三教九流的招数,咱们惹不起,您非不听,今日栽了大跟头吧。”
徐鹤只当徐云栖柔柔弱弱好拿捏,不成想却是个厉害的。
腹部绞痛不止,不太像巴豆粉,不知徐云栖给他下了什么药,徐鹤心里头发慌。
“你家主子是干什么的....”
银杏从树上跳下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耀武扬威道,
“我家主子的本事不是你能料想的,大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话,她便施施然寻徐云栖去了。
不说硬话,不做软事。
徐云栖一次叫徐鹤吃到教训,不敢生出妄念。
*
耽搁了些时辰,徐云栖出徐府大门时,裴沐珩早在马车内等候,显然是迫不及待要离开,徐云栖都没机会跟他说话。
回门仪式结束,想必裴沐珩便要投身公务,他们夫妻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徐云栖想起自己的打算,赶在下车时,连忙提着裙摆跟在裴沐珩身后,
“三爷,我在院子里做什么都可以吗?”
徐云栖家中生了变故后,她被母亲送到外祖父身边教养,外祖父是当地有名的郎中,她打小跟着外祖父上山采药,师承外祖十几年,直到去年外祖父寻药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她方被母亲接回京城。
徐云栖想在后院种些药材。
裴沐珩立在门槛内,回眸看向那个娇滴滴的姑娘。
徐云栖眉目生得格外柔软,即便不笑,看着都像是带了三分笑意。
新婚之夜约法三章,徐云栖答应得痛快,礼尚往来,裴沐珩不可能不应允。
“你是三房当家主母,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扔下这话,裴沐珩便离开。
徐云栖高兴了,回到清晖园稍稍收拾一番,便带着银杏在后院忙碌。
早在昨夜,她便发现裴沐珩这后院有一个花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徐云栖进京旁的没带,就带了些药种,其中有几颗种子是外祖父爬山涉水方寻到的宝贝,对种植环境要求很高。
原先徐云栖在徐府试了几回,没能成功,眼下王府有现成的花房,温度适宜,她正好试试。
主仆二人打小干活,袖子一挽,利索地在花房内刨出一块土地,洒了些许种子。
陈管家的妻子陈嬷嬷是清晖园管事之一,也是裴沐珩的心腹,今日银库送来这个月月例,陈嬷嬷便收着前来寻徐云栖,哪知到后花园,便看到徐云栖将裴沐珩的花房给锄了,她唬了一跳,赶忙知会陈管家,陈管家也吓得不轻,立即去书房通风报信。
“少爷快些去后院瞧瞧,少奶奶不知在折腾什么呢。”
裴沐珩只当徐云栖闯了祸,匆匆披上外衫,来到后院。
初冬的晚风很冷,寂寥地穿过树梢,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花房内两道单薄身影忙得热火朝天,原先错落有致的花架被拥挤地堆在角落,花房东面靠玻璃窗的位置,则被挖出不少坑坑洼洼。
裴沐珩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当即愣住。
“你在做什么?”
他语气沉而厉。
少女显然被吓了一跳,抬目怔怔看着他,额角黏着湿漉漉的鬓发,小脸白如玉,双颊因出汗的缘故,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倒像是生在山野间一朵柔韧的白花。
徐云栖察觉他脸色不好看,连忙解释,“我在撒种子。”
裴沐珩脑筋突突发炸。
清晖园的后花园是他特意寻一江南的匠师精心雕琢过的,这间温室也是他花重金打造,确保一年四季,姹紫嫣红,冬日可延请几位好友,在此烤鹿脯吃梅酒,夏日坐在藤架下听雨卧风,别有意境。
裴沐珩素来钟爱此地。
不想却被徐云栖垦得面目全非。
眼看他脸色越来越黑,徐云栖纤手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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